地理冷知识——印度斯坦

地理冷知识——印度斯坦

印度斯坦（Hindustan），既是一个印度词汇，也是一个伊斯兰词汇。Hindu泛指印度人，“印度”源于梵语词汇“Sindhu”（सिन्धु），意为河流，特指印度河（Indus River）。古波斯人将这一地区称为印度“Hindu”。-stan是来自波斯语的词汇，意指土地。印度斯坦指的是印度人的土地。穆斯林统治时期，印度斯坦是印度北部穆斯林居多的地区，后来延伸指代北印度恒河、印度河上游地区。

从狭义的定义来看，印度斯坦指的是今天使用印地语的地区，有时也可以包括横跨印巴两国的旁遮普地区。从广义的定义来看，也包括了周边巴基斯坦信德省、印度古吉拉特邦，甚至也可以包括同属于南亚大平原的孟加拉地区。

▲恒河-印度河平原，南亚地区最大的平原，也叫南亚或印度大平原，从巴基斯坦延伸到孟加拉国。这片平原居住着超过8亿人口，占整个南亚的一半以上。

▲广义上的印度斯坦大致覆盖南亚大平原地区。地处大平原边缘地带的信德、古吉拉特、孟加拉有各自的民族语言，通常不被认为是印度斯坦的组成部分。

▲印度境内各邦官方语言。中部的北方邦、比哈尔邦、中央邦、拉贾斯坦邦、哈里亚纳邦、北阿肯德邦、喜马偕尔邦、切蒂斯格尔邦、恰尔肯德邦、德里官方语言为印地语。这个印地语地区组成了狭义的印度斯坦。

印度斯坦地区是南亚历史、文化的中心，拥有德里、拉合尔、阿格拉、巴特那等印度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古都；印度斯坦也是今天人口分布的重心，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内行政区北方邦位于印度斯坦的腹地，此外涉及到印度斯坦地区的巴基斯坦旁遮普省、印度比哈尔邦也同样拥有超过1亿的人口，跻身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内行政区行列。印度斯坦是南亚的腹地，但也是南亚历史、人文交融的舞台，从雅利安游牧部落，到穆斯林，他们从开伯尔山口甫一进入南亚次大陆，便与更早进入当地的居民产生悲与喜交织的纠葛，印度斯坦见证的不仅是南亚本身历史，也是一部南亚次大陆与亚欧大陆的爱恨情仇史。

地理：两条大河串起的平原

印度斯坦地区位于恒河、印度河两条南亚大河的中上游平原，其中恒河的中游平原是该地区的核心，土壤肥沃，人口稠密，是农业生产和人口集中的区域。当地气候主要为热带季风气候，旱季雨季明显，夏季炎热干燥，雨季带来大量降水，冬季温和。

印度斯坦地区最主要语言为印地语和乌尔都语，同时在印度斯坦边缘地带也分布有旁遮普语、拉贾斯坦语、博杰普尔语、古吉拉特语等。目前，印度斯坦最核心的概念指向就是印度的印地语地区。

13世纪起，印地语作为南亚次大陆的通用语言开始形成，并以德里为中心向外传播。穆斯林在使用印地语的同时，融入了波斯语、阿拉伯语的元素，并采用阿拉伯字母进行书写。而印度教徒使用印地语时，保留了大量的梵语元素，并采用天城文字母书写。18世纪后，随着南亚穆斯林的民族意识不断增强，穆斯林使用的印地语成为民族建构的一部分被特别强调，并开始同传统印地语朝不同方向发展，在书写、词汇等方面各自取舍，形成今天所见的乌尔都语。印地语和乌尔都语在口音上依然高度相似，但在书写上已截然不同。

▲印度各邦能够熟练使用印地语的人口比例。

▲南亚地区乌尔都语人口分布：集中在巴基斯坦、北方邦、比哈尔邦。

▲南亚地区的印欧语系印度-雅利安语支分布。传统印地语地区的比哈尔邦、拉贾斯坦邦均存在有别于印地语的语言，但大部分人口均能熟练使用印地语。

印度斯坦是印度教的发源地，大多数人口信奉印度教，其中北方邦等印度斯坦腹地以毗湿奴派为主，西部的旁遮普邦、中央邦、圣城瓦拉纳西周围有一定数量的湿婆派信众，东部的比哈尔邦分布有沙克提派（性力派）。恒河对印度教徒具有重要的宗教意义，位于北方邦的城市瓦拉纳西是印度教最重要的圣地，同样地处北方邦的安拉阿巴德则是印度教最隆重的集会，大壶节的最主要举办地。

▲印度教教派大致分布。印度斯坦地区以毗湿奴派为主。

▲瓦拉纳西是印度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位于恒河河畔，有着超过3000年的历史。瓦拉纳西是印度教的圣城，被视为湿婆神的居所，每年吸引成千上万的朝圣者和游客。印度教徒相信在瓦拉纳西的恒河中沐浴可以洗涤心灵。除了朝圣，瓦拉纳西还以纺织和手工艺产业闻名。

▲印度教最重要的集会——大壶节，每12年在印度的4座城市（安拉阿巴德、赫尔德瓦尔、乌贾恩、纳西克）选择其中一座举行，其中北方邦的安拉阿巴德是最重要的一场。集会期间，会在荒芜的河滩上搭建出一座“临时城市”，占地约20平方公里，前后会有超过1亿人抵达会场参加活动，每天有500-700万人生活，每天涌入的峰值人口超过2000万人。

▲大壶节现场。

8世纪起，伊斯兰教传入印度斯坦，并在12世纪伴随德里苏丹国和莫卧儿帝国等穆斯林政权的建立而广泛传播。除了巴基斯坦，在印度的北方邦、比哈尔邦，居住着近7000万穆斯林，占全印度穆斯林的40%。

▲印度穆斯林集中地区。

除了印度教和伊斯兰教，印度斯坦也有锡克教、耆那教和佛教信徒，其中锡克教徒主要居住在旁遮普邦，人口大约2000-3000万，占旁遮普邦的60%左右。佛教、耆那教人口相对较少。

历史：四战之地、必争之地

历史上大部分时期，统治印度斯坦的强权并非来自这片土地内部，而多源于边缘甚至次大陆之外。首次实现将统治权覆盖到次大陆大部分地区的孔雀帝国，起源于印度斯坦最东缘的比哈尔邦（摩揭陀），其后建立的笈多帝国也同样起源于比哈尔邦。而后来入侵印度建立的相对统一的政权，如德里苏丹国、莫卧儿帝国、英属印度干脆来自次大陆之外。印度斯坦作为南亚的“四战之地”，并非一个诞生强权的环境，而是强权争夺次大陆统治权的必争之地。

印度斯坦是印度文明的诞生地。公元前3300年（距今5000年），印度河流域出现了青铜文化，被命名为印度河文化，或哈拉帕文化。当时的哈拉帕文化已经出现了连接南亚和中东的贸易，而哈拉帕文化本身可能就是达罗毗荼语系族群所建立，他们更早时候生活在伊朗高原西南部，在苏美尔、阿卡德时期，曾经被称为埃兰人。埃兰人从伊朗高原经印度河流域进入南亚次大陆，并且也在印度斯坦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哈拉帕文化分布。

公元前2000年左右，雅利安人通过开伯尔山口进入次大陆。印度斯坦地区成为雅利安人本土化的重要地点，他们从达罗毗荼语系的土著那里获得了种植等技术，并发展出一定的手工业，开始出现了阶级分化。公元前1500年时，雅利安人形成了婆罗门教和种姓制度的早期雏形，《吠陀经》开始成型。到公元前1000年，印度斯坦地区出现城邦国家，此时，印度斯坦已经雅利安化，达罗毗荼人被雅利安人驱赶到次大陆的南部。雅利安人带来的宗教与文化覆盖了南亚次大陆的大部分地区，从此，以印度斯坦为核心的雅利安人文化成为印度文明的主流。

公元前六世纪左右，印度北部平原和德干高原上存在十六个大国，史称十六雄国，这些国家大多数分布在印度斯坦腹地，也就是今天的北方邦、中央邦一带。公元前3世纪，来自比哈尔邦的摩揭陀控制了南亚次大陆大部分地区，形成印度历史上著名的孔雀帝国。在孔雀帝国统治者阿育王的推动下，佛教成为印度斯坦的主流信仰。

▲印度十六雄国。

孔雀帝国衰落后，印度斯坦陷入分裂，并一度被来自中亚的贵霜帝国占据。公元3世纪，同样来自今天比哈尔邦一带的笈多王朝建立，定都华氏城，公元4-5世纪时达到鼎盛，控制了印度北部地区。

▲公元前3世纪，孔雀帝国势力范围。

▲公元1-3世纪，贵霜帝国势力范围。

▲公元3-4世纪，笈多王朝势力范围。

公元5世纪后，笈多王朝在嚈哒（白匈奴）的冲击下分裂，许多小国出现在印度北部。7世纪时，其中一个小国坦尼沙国，征服北印度其他小国，建立戒日王朝，将都城建立在曲女城（北方邦的卡瑙杰）。从戒日王朝开始，北印度政治中心开始从比哈尔邦转移到印度斯坦腹地，先是位于今天北方邦的曲女城（今北方邦城市卡瑙杰），之后进一步伴随伊斯兰教进入次大陆西迁至德里。

▲公元7世纪，戒日帝国统治了北印度，政治中心从东部的摩揭陀一带转移到恒河中游的曲女城。

▲公元8-10世纪，印度出现北、东、南“三国”争霸的局面，以卡瑙杰为恒河中上游地区成为三个国家争夺的重点，这一时期也被称为“卡瑙杰三角”。

公元9世纪，来自呼罗珊的古尔王朝扩张到北印度，并很快席卷整个南亚大平原。此后，南亚历史进入数百年的穆斯林统治时期。13-16世纪时，德里苏丹国开始统治印度北部。16世纪，莫卧儿帝国建立，统治中心最终仍然选择在德里。

▲公元9世纪，来自阿富汗加兹尼一带的高度波斯化的突厥人（突厥-波斯文化）建立古尔王朝，并将势力范围扩张至南亚平原大部分地区，开始带动南亚的政治中心继续西移。

▲公元13-16世纪，德里各苏丹国在数百年的统治中，南亚的伊斯兰教逐渐本土化，出现了与中东有所不同的内部结构。同时，伊斯兰教与印度教在激烈的对抗中也有所接触，在组织方式、思想体系上互相借鉴。印度斯坦的概念逐渐形成，南亚的政治与社会中心转移到德里为中心的印度斯坦腹地。

▲公元16-19世纪，莫卧儿帝国建立起南亚历史上最后一个伊斯兰教的大帝国，政治中心长时间位于印度斯坦的拉合尔-德里-阿格拉一带。

数百年的穆斯林统治成为印度斯坦这一名词诞生的催化剂。印度斯坦是南亚面向中亚的门户，中亚在印度文明诞生伊始，就成为不断冲击和改变印度文明走向的源头。12世纪开始，穆斯林大规模进入南亚，他们从开伯尔山口开始，从西到东散居在整个印度河-恒河平原，其中又集中在拉合尔、德里两个古都为中心的印度河与恒河上游地区。穆斯林将这片其与印度教徒接触最密切的土地称之为印度斯坦。此后，印度斯坦这一名词也成为外界对南亚次大陆核心地带的称呼。对于这片土地，印度人，尤其是印度教徒称为婆罗多或巴拉特（Bharat），婆罗多一词源自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这是一个位于恒河流域西部，也就是今天印度斯坦腹地的部落或王国，印度教民族主义者将其视作印度的正统。尽管Hindu一词也同样来自梵语，但这个词经过波斯人、欧洲人的不断改变，已经被印度人视作一个外来词。如同阿拉伯数字一样，尽管来自印度，却被穆斯林传播到世界各地，印度核心地带的称谓也同样被穆斯林所定义和传播。

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印度斯坦不仅是南亚这片土地的心脏，也是与外界互动的大脑。

18世纪末，莫卧儿帝国衰落，在英国人尚未将势力触及南亚腹地的时候，印度斯坦地区陷入到众多封建领主争夺权力的状态，锡克帝国、阿瓦德、马拉塔联盟、阿富汗杜兰尼王朝等势力纷纷在印度斯坦建立统治。19世纪中期，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征服锡克帝国、马拉塔帝国以及其他地方领主后，逐渐控制了印度斯坦地区。

▲锡克帝国（1799年—1849年），莫卧儿帝国衰落后，由锡克人建立，1849年第二次英国锡克战争结束后解体，分为半独立的土邦和英属印度旁遮普省。

▲马拉塔联盟或马拉塔帝国（1674年—1818年），起家于马哈拉施特拉邦的浦那，莫卧儿帝国衰落后，一度北上控制了印度斯坦一带，1818年的第三次英国-马拉塔战争（英国东印度公司）被灭亡。

▲杜兰尼帝国，18世纪中期一度南下南亚次大陆，将势力范围扩张至印度河流域，并且攻占了德里，与马拉塔联盟发生过冲突。18世纪末逐渐衰落并分裂。

▲阿瓦德曾经是莫卧儿帝国的一个行省，18世纪在帝国衰落后独立为一个国家，与锡克帝国、马拉塔联盟在印度斯坦一带并立。19世纪后成为英属印度的一个土邦。

17世纪后，英国东印度公司以孟加拉的加尔各答为中心，向南亚腹地扩张。一直到19世纪中期，英国在镇压印度民族大起义后，将东印度公司取消，建立英属印度政府，加尔各答正式成为英国统治南亚的中心。但加尔各答远离南亚腹地，尤其是远离印度斯坦这一南亚的核心地带。

19世纪中后期，俄国人在中亚加速扩张，英国以南亚为基地，开始参与到亚欧大陆腹地的“大博弈”，但是远离印度斯坦和中亚的加尔各答，对此显得过于遥远和无能为力。

▲英属印度时期，印度斯坦大部分地区由孟加拉管辖区（总督区）管理，但加尔各答距离印度斯坦过于遥远。

加尔各答所在的孟加拉地区，在英国统治印度的期间，成为印度经济、文化、社会的中心，经济和文化的繁荣刺激了孟加拉民族主义的崛起。孟加拉地区在印度反抗英国统治的过程中，一直是最为激烈的地区。1905年，英属印度分治孟加拉造成了当地广泛的抗议，发生了刺杀官员、抵制英国货的事件，严重冲击英国在孟加拉统治的稳定性。对于英国而言，将统治中心迁出孟加拉，已经迫在眉睫。

从更大战略考量，为了加强对南亚次大陆的控制，更好地参与对中亚的争夺，同时体现一种延续以往南亚诸帝国法统的延续性。1911年，英属印度迁都德里，南亚的政治中心重新回归印度斯坦一带。此后，南亚的政治中心始终停留在德里，并且延续至今。

▲19世纪，英国开始与俄国争夺中亚一带的霸权，双方在伊朗、阿富汗、中亚、中国的西部地区争夺势力范围，史称“大博弈”（Great Game）。印度是英国参与大博弈的基地，中亚地区历来是印度安全的重要基石，但英属印度的首府加尔各答距离中亚过于遥远。在平衡控制印度与确保安全方面，印度斯坦是最理想的地区。印度民族独立运动、孟加拉人民抗议分治等事件后，英国人决定将首府从加尔各答迁到德里。

▲1900年代初，英国政府提出了一项将其首都迁往印度内陆的提议，从印度东海岸的加尔各答迁到德里。1911年12月，英国国王，兼任印度皇帝的乔治五世和玛丽皇后宣布将英属印度的首都从加尔各答转移到德里。英国人在德里旧城南部按照西方城市规划思路建设新城，即新德里，并于1931年揭幕。此后，新德里成为印度共和国的首都。

现状：印度的经济洼地与政治高地

对于印度来说，印度斯坦地区是全国最大的农业地区。在北方邦和比哈尔邦，大部分劳动力依然从事农业。印度斯坦的小麦、稻米、甘蔗等作物在印度全国粮食供应中地位重要。不过，印度斯坦各地的耕地分散、灌溉基础设施不完善，农业生产效率仍然较低，挤占了大量的劳动力资源。

德里及其周边地区拥有一定的工业基础，诺伊达、古尔冈等卫星城市拥有发达的电子信息产业。但印度斯坦的其他部分地区工业化水平仍然滞后。

印度斯坦地区是印度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严重不足。德里作为全国的首都，拥有较高的教育水平和现代化基础设施，但是印度斯坦核心地带的北方邦，以及延伸的比哈尔邦作为印度最贫困的邦，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薄弱，贫困人口比例较高，当地教育资源不足，识字率较低，严重制约了社会发展。

由于人口密集、生产方式粗放，加之恒河流域上游的旁遮普、德里等地工业排放问题，印度斯坦一带环境问题严重，包括空气污染、水污染等。德里长期以来被认为是全球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恒河的污染问题也对当地的生活和健康产生了重大影响。

尽管印度斯坦地区经济落后，是全印度典型的经济洼地，但由于当地人口众多，却成为了印度各政党争夺的目标，事实上成为了印度的一处政治高地，尤其是大选前的拉票活动，印度斯坦始终是各政党的必争之地。

印度斯坦的北方邦、比哈尔邦、拉贾斯坦邦和中央邦等邦人口众多，选民基数庞大。印度的议会选举中，席位分配是按人口比例进行的，因此这些邦在人民院拥有较多的席位。例如北方邦作为印度人口最多的邦，在人民院中拥有80个席位，远远超过其他邦。如果统计狭义上的印度斯坦地区，也就是印地语地区（Hindi Belt）：北方邦、比哈尔邦、中央邦、拉贾斯坦邦、哈里亚纳邦、北阿肯德邦、喜马偕尔邦、切蒂斯格尔邦、恰尔肯德邦、德里，在人民院拥有225个席位，占比41.4%，赢得这些邦的选票，对于全国大选具有重要的意义。

从历史渊源来看，印度斯坦地区长期以来是印度政治和文化的核心地带。一批政治家族和种姓长期扎根于此，比如尼赫鲁-甘地家族就曾长期居住北方邦的安拉阿巴德，现今的印度政治家和政党仍然十分重视这一地区的象征性和实际影响力。此外在宗教方面，瓦拉纳西是印度教最古老和最神圣的城市，阿约提亚则是《罗摩衍那》中罗摩神的诞生地。争取这些邦的支持，意味着在宗教等方面获得了一定的正统性。

印度斯坦经济落后、贫困率较高，相对而言，一些简单的福利或利益分配手段能够快速获得一定的回报。印度斯坦许多地区仍面临贫困、失业、基础设施落后等问题。各个政党能够通过推出一系列经济改革、就业机会、社会福利等政策，吸引选民的关注和支持。比如投入相对较少的农村开发项目、农业补贴、就业保障计划等就是各个政党吸引印度斯坦农村选票的重要手段，并且能够在短期内取得相对更大的政治回报。

印度斯坦是当前印度社会结构最为复杂的地区之一，多种姓、多教派并存，同时是印度宗教、种姓矛盾最激烈的地区。这些邦内居住着大量的低种姓（如达利特）、其他落后阶层（OBC）和穆斯林人口。印度的选举政治通常围绕着种姓、宗教等身份认同展开。各政党通过设计特定的竞选政策、社会福利项目、甚至组建种姓联盟，来争取这些群体的选票。

2014年后，印度人民党（BJP）在印地语为主的印度斯坦地区不断打印度教民族主义的牌，赢得了大量选票，印人党及其联盟已经在选举层面牢牢掌握印度斯坦，并成为执掌全国政坛的基础。此外，区域性政党如比哈尔的联合人民党（RJD）或北方邦的社会党（BSP）等，针对特定的低种姓、富农和穆斯林选民推出了专门的政策，建立起了自己的政治基础。

近现代以来，印度其他地区，尤其是沿海地区在殖民统治和商业社会的冲击下，传统农村封建制度基本上瓦解。但印度斯坦地区仍然一定程度上保留着以种姓为基础、亲族为组织模式的农村封建权力格局。大家族把持的封建领主成为国家在农村的代理人，出身婆罗门、刹帝利、巴尼亚等种姓的家族牢牢控制着基层农村社会的政治、经济、宗教职位，大银行家、大商人与同一种姓出身的小商人、小企业主掌握农村居民的日常生活。这种封建性质突出的基层权力格局一直到维持到20世纪80年代，印度斯坦地区实际上成为印度封建主义的最后堡垒。

20世纪80年代至今，印度斯坦低种姓农民不断冲击高种姓把持权力的统治秩序，通过抗议、示威等方式谋求自身权益。一些中高种姓，以及落后阶层中的相对较高种姓、锡克教农民（主要是富农）也积极参与到抗议活动以谋求更多利益，如最近的2020-2021年，数十万来自较高种姓的富农群体（贾特（Jat）为主）围攻新德里长达一年多，抗议农产品市场改革法案，反对私有化和放宽市场监管，要求继续维持政府最低保障价格（MSP）体系。在政治变局中有所失落的高种姓，也结合城市化带来的社会变化，推动形成“新印度教”，加强团结。

印度斯坦在近年来的政治变局，也直接导致国大党在这一地区政治控制力的垮台，为印度人民党的上台提供了民意基础。当前的印度斯坦地区，尤其是北方邦、比哈尔邦，高种姓、落后阶层中的相对较高种姓（Yadav等）、低种姓各自形成了代表彼此利益的政治力量，加上穆斯林等宗教群体的利益，政治争夺伴随旧秩序瓦解而进入白热化。

（此段部分内容参考：《吴孟克：印度问题关键在内政，而印度内政还得看这块区域》）

见证文明发展的内核与失落的腹地

印度斯坦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同时也是联系各方的要冲，历来都是古代印度文明的发源地与南亚政治势力的争夺焦点。这片土地承载着多元文化的交汇与融合，也见证了宗教、民族、语言、种姓的共存与对抗。印度斯坦地区，成为南亚大地复杂多样性的缩影。

印度斯坦曾经的辉煌大多留在宗教经典和史书中，今天的印度斯坦成为印度社会矛盾、贫困问题的温床，这是一片寂寥和落寞的腹地。但这片古老的土地依然是6亿多人民的家园，构成南亚人口最多的地形区，也回荡着整个南亚次大陆的复兴诉求。

▲北方邦分区图：北方邦拥有超过2亿的人口，是全世界人口最多的一级行政区。北方邦是印度斯坦的核心板块。

▲北方邦分县图。

▲北方邦方言情况。尽管北方邦绝大部分人口均使用印地语（或口音相近的乌尔都语），但2亿人内部仍然有一些方言的分化。

▲贾特人（Jats）是印度斯坦地区一支特殊的群体，贾特人源自印度次大陆的战士农民传统，通常属于农民或土地拥有者阶层，大多数人属于富农群体。贾特人既不是一个种姓群体，也不是一个民族群体，更像是一个因为共同经济利益和生产方式形成的群体，在巴基斯坦、旁遮普邦，也存在穆斯林和锡克教徒的贾特人。贾特人在历史上以战斗精神著称，历史上是南亚抵御中亚入侵的前线，后来也积极参与反抗英国统治的行动。

▲信仰印度教的贾特人，主要居住在印度的哈里亚纳邦、北方邦、拉贾斯坦邦。根据地区的不同，他们在印度教种姓体系中的地位也有所不同，有些地区，贾特人被视为高种姓或相对有地位的群体。20世纪80年代以后，印度斯坦出现低种姓通过种姓政治打破传统的高种姓把持基层政治权力的运动，对属于中高种姓的贾特人也造成了一定的冲击。目前，贾特人争取在印度的“其他落后阶层”（OBC）中的地位，争取更多的政府预留配额和社会福利政策支持，并且发起了多次抗议与示威。

▲旁遮普地区。地形上与印度斯坦一脉相连，地处南亚大平原两大流域的连接处。旁遮普位于印度斯坦的边缘，历史上旁遮普地区也是印度文明的“边疆”，旁遮普拥有独立的地区语言——旁遮普语，一般不被认为是印度斯坦的一部分。穆斯林进入南亚后，旁遮普地区成为印度斯坦面向中亚的门户，同时也是重要的枢纽地带，旁遮普内部目前分属印、巴两国，旁遮普人内部也各有相当的人口分别信仰伊斯兰教、锡克教、印度教。旁遮普地区成为南亚宗教、政治矛盾的缩影。